第六十九章 冠军对决（下）

　　莱恩痛苦地抵挡着比瑞格一下一下的劈击，他临时抱佛脚般地将自己知道的神祇名字全部念了一遍。
　　王国骑士冷静地思考着，冠军对决坚持到现在，他的头脑正在疯狂地旋转，思考着反败为胜的方法。
　　冰冷的空气不断地被莱恩吸入肺部，白狼骑士一下又一下地抵挡比瑞格的攻击。
　　拔剑么？
　　不，不是时候，而且对手是蛮族人，拔剑并不会有很好的效果，面对这种蛮族敌人，单手长剑远没有战锤好用。
　　撤退？
　　不，也不行，冠军对决的神圣之处在于这场对决必须决出胜负，而且就算退一步来说，如果莱恩真的撤出战斗，他的声望和荣耀也势必抹上污点，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成功撤退又有什么用？军队的士气会大跌，这座城市的人们将会丧失最后一点对抗蛮族的勇气。
　　我要怎么做？父亲？儿子在心中发出了无声地愤慨，他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比瑞格一斧重过一斧的攻势让莱恩不断地后退，战斗到了这个局面，比瑞格攻击七八下莱恩才能勉强还击一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所有人不由得失声痛哭，感觉到胜利的临近，蛮族士兵们大声地吼叫起来，打算见证着酋长胜利的一刻。
　　我做出了很多，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了击败末日公牛，我身受重伤，几乎付出半条命，然而最后得到了一罐便宜的圣油和一段不超过五百字的历史！
　　我帮助父亲取得了古圣的遗迹，父亲取走了所有的古圣知识和能量，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独自战斗，我忍受着刻骨的孤独，一个人战斗到今天！！！
　　可是，谁又能理解我呢？
　　莱恩渐渐感觉一种无可言喻的愤怒席卷了自己的内心，想要撕碎一切，毁灭一切，激怒的情绪涌上莱恩的心头，也体现在莱恩的动作中，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出现在他的双臂中，白狼骑士靠着这股力量勉强击退了比瑞格的攻击，蛮族酋长在一连串的攻击下体力也抵达了一个临界点，他的攻势略微松缓，这给了莱恩以喘息之机。
　　不，这不是我要的，莱恩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失控，基因原体稍微摇头，他——帝皇超凡的儿子之一，他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他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阻止终焉之刻才来的么？事情都没做到什么，这就开始怨天怨地怨人了？
　　父亲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给予了你一片自由的天地，我的儿子，莱恩。”
　　对啊，伤痛、苦难，这些都是成长道路上的必经之路，只有经历了它们，我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我不能寄希望于任何人，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莱恩感觉一股新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涌出，这是名为正义的狂怒，白狼骑士重新振作起来，帝皇的基因原种正在他的身体内鸣响，他再次建立了坚不可摧的信心和不屈的意志。
　　我不会输！人类不会亡！
　　就在这时，时间好像变得迟缓了，一切都被定格，他能感觉到空气似乎已经凝固，眼前的蛮族酋长消失了，或者世间万物都消失了。
　　出现在莱恩面前的是一片美丽的湖畔，秋天的落叶落满了湖畔的土地，浓雾在湖中蔓延，圣洁的独角兽在林地之间出没，森林妖精正在尽情地歌唱。
　　泥土的芬芳，诱人的花香，柔软的阳光，清澈的湖水。
　　好美！莱恩不由自主地对如此美景感到赞叹，可是当他看到站在湖边的那个身影之后，如此美景再也无法吸引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一个美丽的身影就站在湖边，这个女人有着让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的美丽容颜，一头亮金色的长发衬托出那完美的脸庞与动人心魄的碧蓝双瞳，一件简单的白色希腊风长裙勾勒出她动人的身姿，金色的各种首饰和星月链子围绕着她的身线旋转缠绕，一双完美无瑕的赤足就悬在湖边的沙滩上，女人正对着莱恩，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你向我证明了你的优秀，来自星域外的异乡人。”
　　“女士！”莱恩右手抚胸，单膝跪下，朝着这位最位自从降临这个世界就与混沌不死不休的女神献上自己的敬意。
　　“很高兴你这么称呼我，不过我更希望听到你说，‘我的’女士。”湖中仙女手托圣杯，以极慢的速度朝着莱恩飘来。
　　莱恩的脸色微变，白狼骑士想到的是尤里克的无情、冷漠，以及眼前之神对自己的关注。
　　霎那之间，白狼骑士就作出了决定：“愿意为你效劳！我的女士！”
　　湖中仙女的眼中闪过了计划得逞的狡黠和快意，她的身影朝着莱恩飘来，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纤手：“我接受你的效忠，莱恩，我一直在注视着你的战斗，你勇敢，你果断，你充满着智慧，最重要的是，可贵的骑士精神在你的身上重现得到了发扬，继续战斗吧，勇敢的骑士，将邪恶驱逐出这片大陆，我会一直注视着你，愿强大的骑士美德照亮着你前进的道路……”
　　说到这里，湖中仙女突然抿嘴一笑，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如果你在决斗中动用的小伎俩不是那么卑鄙，我或许会更加欣赏你，不过……去吧，去消灭邪恶，我，将赐予你力量！”
　　女神青葱的玉指缓缓伸向莱恩，莱恩下意识地抬起出自己的右手去接。
　　在绚烂的光与影之中，指尖相触。
　　湖中仙女和美丽的景色随之褪去，莱恩的思维回到了金铁交击的战场，时间好像只过了一刹那，站在莱恩眼前的还是凶恶的蛮族酋长，包含千钧之力的战斧再度朝着莱恩斩下。
　　是幻觉么？
　　不……不是，胸口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湖中仙女的圣徽通过女神的神力刻印在了他的身体上，圣杯图案在莱恩的胸膛上闪闪发亮。
　　女神的祝福降临，正在灼烧的圣徽深处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注入莱恩的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疼痛消失了，力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无与伦比的斗志在他的胸膛点燃。
　　白色的光柱贯通天际，其威力之强让比瑞格都不得不暂时后退：“这是？”
　　“他进阶了！他在战斗中进阶了？！”城墙上的艾米莉亚不可思议地说道：“上一个在战斗中进阶的人还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伟大圣战中……”
　　说完，女佣兵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立即闭上了嘴巴。
　　然而特蕾莎却没有注意，女人银色的瞳仁中装满了喜悦和自豪。
　　“为何吾无惧恶魔造物？其无力加以吾身。”全身上下燃烧着白色火焰和耀眼白光的莱恩从光柱中走出，再次站在了比瑞格的面前：“堕落的人渣，伏法吧。”
　　“你以为你自己装神弄鬼了就可以击败我？？！！”比瑞格愈加狂怒，来自血神的力量不断地强化着他那污秽的身躯，蛮族酋长再次发起了攻势。
　　“我诞生于黑暗。”莱恩的战锤上燃烧着白色的火焰，仅仅上面炽热的温度就让比瑞格大感不妙。
　　“光明中我降临于世。”战锤上那可怕的巨力将比瑞格庞大的身形打得一个踉跄，蛮族酋长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在腕力上不占上风了。
　　“神神叨叨，语无伦次，南方的低贱人类总是这么令人作呕，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嘴巴砸碎！”比瑞格觉得面前骑士身上的白光不仅刺痛着他的眼睛，更是在灼伤他的灵魂，蛮族酋长疯狂地连连攻击打断莱恩的低语，然而他根本无法突破莱恩的防御。
　　相反，携带着巨力而下的战锤直接砸碎了比瑞格的盾牌，蛮族酋长的木制圆盾在战锤的巨力下四分五裂，比瑞格连着后退几步，莱恩趁此机会朝着蛮族酋长伸出了右手。
　　灵能风暴！
　　白色的闪电撕裂着现实空间，从物理和精神层面毁灭着比瑞格的一切，蛮族酋长全身被烧得焦黑，他的灵魂更是在亚空间中被莱恩神圣的力量烧灼着，蛮族酋长痛苦地连连后退，莱恩快步走近，战锤的锤头击中比瑞格的胸膛，肋骨碎裂的响声在寂静的战场中清脆可闻。
　　更可怕的是，比瑞格动摇了。
　　一丝恐惧突然升起，蛮族酋长再也没有了必胜的信心，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着疲惫，他的手酸软无力，他的腰僵硬地直不起来，他小腿上的伤口变得疼痛万分，他的胸膛疼痛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暂避锋芒。
　　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后，一个金色的虚影出现在比瑞格的眼中，他充满着至高无上的威严，蛮族酋长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他突然想起了蛮族中众口相传的一百五十年前在法沙平原的决战，那个时候，人类联军的领袖也是如同这样，他的怒喝声响彻整个平原和天空，在群山中回荡，他手中的利剑可以划开任何人的胸膛，混沌大军不断地败退，蛮族人混杂在败兵之中，苟且偷生，一路被秩序联军追赶，直到躲回北方，钻进深深的地下，苟延残喘。
　　比瑞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他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这场失去了把握的决斗，还是选择先撤退。
　　正是这一丝犹豫结束了这场史诗般的决斗。
　　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战锤击中蛮族酋长的手腕，巨大的战斧高高地飞上天空，所有的蛮族士兵看着自己的酋长接连败退，他们的表情充满着恐慌和不可思议。
　　战锤刚去，莱恩右手紧握成拳，被蓝色火焰包裹的拳头砸在比瑞格的右脸上，蛮族酋长的脸就像一团烂泥一样在无敌的铁拳下变形，几颗焦黄色的牙齿从他的嘴巴里面飞了出去，比瑞格的头脑已经在巨大的力道下被震成了一团浆糊，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于是金色的战锤正中其脑门，发出雷鸣一样的爆响。
　　高大的蛮族酋长倒下了，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头颅流下，生命正快速地从他的体内消失，他勉强抬起手却又马上放下，只有他那逐渐涣散的瞳孔说明了一切，他看着自己的鲜血流了一地，他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正伴随着意识远去，无限的黑暗降临了。
　　比瑞格的头颅被莱恩握在了手中，头颅上还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战场周围的蛮族士兵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震惊，接着是恐惧，最后是如同雪崩一样地逃亡，黑压压的蛮族军队四散奔逃，莱恩单锤拄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不断后退直至阵型崩溃的蛮族大军。
　　“酋长死了！酋长死了！！！”第一个蛮族劫掠者扔下了武器，开始朝着远方逃走。
　　“酋长被杀了！”
　　“比瑞格失败了！！”
　　“快逃！南方佬太强大了！”
　　“战争失败了！”
　　蛮族的军阵崩溃了，雪崩效应从第一个蛮族士兵扔下武器开始，直至全军溃败，莱恩高举着“碾压之熊”比瑞格的头颅，诺德的军队大声高呼着胜利，他们的身影显得是那样地高大，蛮族们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和勇气。
　　“酋长死了！比瑞格被杀了！他在决斗中输了！怎么办？”蛮族部落冠军库洛林无力阻止士兵们的大规模逃窜，他们就像无头乱窜的苍蝇一样，溃不成军，四分五裂，即使蛮族冠军们拼命地斩杀逃兵也无济于事。
　　“撤吧，打到这里，我们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撤退吧。”蛮族冠军们簇拥着一个全身黑袍的神秘之人，神秘人摇头：“虽然没能更进一步有些遗憾，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冠军对决是我们唯一要遵守的规矩，撤退吧~撤退吧，在明天之前，我们已经不可能拿下这个港口了！”
　　于是最后的蛮族军队也撤退了，诺德军队们无力追赶，他们的英雄依旧拄着战锤，看着蛮族大军撤退的方向，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蛮族士兵的影子之后，莱恩才颓然地往地上倒去，他的体力已经告罄了。
　　才软到一半，一个健硕的身影就冲过来将他抱在怀里，是阿尔弗雷德，这位圣武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有力的臂膀将莱恩紧紧抱住：“好朋友！你赢了！”
　　“你赢得了冠军对决！你杀死了混沌冠军‘碾压之熊’比瑞格！你拯救了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民！！！”阿尔弗雷德激动地摇着莱恩的胳膊：“你是最棒的！”
　　“是么？”莱恩无力地朝着身后看去。
　　他看到全城的市民和难民们纷纷从城市内部走出，他们大声地歌颂着莱恩的名字，伯爵率领着自己的侍卫们单膝跪下，感谢他拯救了自己的城市，圣武士们朝他施以最高的礼节，感谢他挽救了无数的生命免于战火和消亡。
　　我真的成功了。
　　从这天开始，莱恩之名在整个大陆传颂，他的荣耀在吟游诗人和各大教会的传播下举世皆知，他的名字开始为大陆上的人民知晓，他的行为开始被神明所注视。
　　现在，他是诺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