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我安思存 实名羡慕
瀚海唐儿归 by 人到中年纸老虎
2024-2-5 23:17
惹萨(大昭寺)内,数十位汉蕃两族僧侣正在创作一副壁画。
同时,随军而来,擅长大画卷的章台书画待诏顾闳中,也正在长达数丈的宣纸上作画。
这幅在一千多年后极为著名,被视为汉蕃两族同心一致的名画,叫做赞普奔佛,也叫无上天庇护赞普。
画卷左面,赞普赤旺徐赞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身穿金色铠甲,如婴孩见到父母般张开双手做索要拥抱状。
画卷右面,绚烂的金光从高天之上普照下来,一道道金光,宛如父母去亲昵孩子的手一般温柔。
而在金光之下,数十位形态各异的僧侣被描绘的异常生动。
他们有的在敲木鱼念经祈祷,有转动鼗鼓眼含鼓励,有的手持琵琶、箜篌在奏乐欢迎。
还有手持兵刃做怒目金刚样,这是在威吓赞普身后的鬼怪。
而在赞普身侧不远处,两员身体内隐隐透出佛光的金刚,手持降魔杵和旋转金轮,正在击打追击赞普的鬼怪。
他们一人是人身雪狮头,另一人是人身白牦牛头,象征了吐蕃本地的六法宗忠诚信徒。
而在赞普身后,各种戴着恐怖面具的魔鬼正在吼叫,他们伸出长长的黑色怪手,派出身裹黑袍的鬼怪兵将,想要把赞普重新拽回地狱之中。
就在这时,位于画卷赞普下方,一员神将身穿银白色甲胄,头戴银色凤翅盔,身披五彩哈达,手持亮银长枪,跃马腾空,正杀向了那些要把赞普拽回去的鬼怪。
同时,在这位神将背后,则是无数小一些的神将,正源源不断的从佛光中迸出来,一同杀向魔鬼。
此时,画卷最上方,天上的雄鹰也带着点点金光,从天上抓向鬼怪们。
画卷最下方,无数藏地特有的雪豹、雪狼、雪狐、藏羚羊、黑牦牛、长毛藏羊等动物们,被描绘成皈依的山精地灵。
他们也手持各种兵刃,身上泛着金光,帮助那些神将一起打杀鬼怪。
更远处,还有无数信徒正在欢呼或者顶礼膜拜,充分表明了这场战斗是谁最终获得了胜利。
……
布达拉宫分为白宫和红宫,白宫处理政务和供赞普居住,红宫则是主要用作宗教用途。
朗达玛灭佛后,红宫的作用开始下降,等到吐蕃帝国崩溃,则成了赞普家族成员的居住之所。
论波仁站在了白宫的主殿之中,红宫中的赞普亲眷也在被迁走,六法宗的僧侣,已经重新修整红宫了。
昨日的大战,很快就打成了一边倒的局面,鲁悔等五家政治集团完全没法同心同力,因此很快就被逐个击破。
鲁悔家的头上被当场斩杀,家族私兵被打死打伤两三千,其中甲兵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极为惨重。
其余四家私兵也被击溃,但论波仁事先就做了预案,重点打击鲁悔家,所以其余四家受损并不是非常严重。
至于为什么选择痛打鲁悔家,因为他们家势力最大,还跟苯教牵扯很深。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鲁悔家政治集团中‘占股份’最大的,就是琛氏。
而琛氏作为吐蕃四尚,尚简单来说就是外戚家族,吐蕃赞普历来除了唐朝嫁公主以外,赞普只会在这四家中选朱蒙(正妻)。
(关于尼泊尔尺尊公主,现代考证,极大可能是密宗自阿里地区传入高原时,来自天竺的僧人为自抬身价,意淫出来的。)
且诡异的是,唐朝和亲去的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记载中都无所出,(赤德祖赞自称金城公主之子,大概率真的是他自称而已)。
由此可见这四家势力之大,已经能垄断历代赞普的裤裆了,就连松赞干布这样的雄主也不能例外。
这四尚之中,就属琛氏和张圣人家以及论家仇最大,因为琛氏长期坐镇陇右进攻大唐。
现在他们家除了山南地区的封地外,最大的势力范围中,大部分已经被大周吃下变成了湟水府的地盘,小一半被论波仁他们家所占据。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琛氏根本无法招揽,招揽了也不可能信重,他们必须被消灭,其余四家,则是可以争取的。
于是其余四家也就损伤了千把人,有两家的头上被俘虏,其余两家逃脱。
论波仁与朗杰江措对望了一眼,又和李孝节商量了一会,决定暂时由年纪更大一点,手腕更灵活,更擅长处理政务的朗杰江措为首来发号施令。
当然,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朗杰江措的女儿朗依,现在是皇帝的宠妃。
同时朗杰江措出身孙波氏,是吐蕃大姓豪门的同时,他的外祖家是著名的四如之一蔡邦氏,跟现在的赞普赤旺徐赞的外祖同出一家,两人论起来的话,还是表侄和表叔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关系,朗杰江措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了。
且如今这个时刻,恰恰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因为没拿下逻些,没人拿你当回事,但是拿下了逻些,控制了赞普,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真正的大战,马上就要来到,必须先统一指挥。
此时,论波仁等只能依靠六法宗和这万余骑兵,再从昨天的乐子人中招募一批勇士加强防御。
他们需要支撑到明年五月,也就是高原上冰雪开始消融以后,等待朝廷派出重臣和更有分量的宗教人物到达逻些,来完成高原的整合。
这谁叫他们进展太快了呢,原本他们这万把人是准备拿下那曲后就地固守,等待至少一万朝廷精锐到达再进入逻些的。
但现在竟然直接进了逻些,那就不得不面对更加危险的情况。
风险越大,收获就越大嘛。
……
如果说逻些的问题是要等着来人做决定,那么在布哈拉,萨利赫很是希望已经说不话来了的埃米尔父亲哈米德突然站起来。
来教教他该怎么办?
绍明五年,二月十三,当天气开始变换,河中地区冰雪退去,气温开始转暖的时候,石国城再一次迎来了绝大的危机。
这一次从怛罗斯和白水城出发的周军,几乎倾巢而出。
不但五万正规军出动了四万余,白从信从漠西四万户和阻卜、耶覩刮万户等六万户带来的小十万牧民中,也被征发出了六万骑兵。
这一共就是十一万大军,他们自北席卷而下,不过几天时间,就将石国城所在的奇尔奇克河谷中,大小二十余座城镇全部攻陷。
石国城总督阿米尔没来得及转移的五十多万石粮食,全部落入了周军手中。
二月二十四,周军在石国城外驱赶数万百姓负土填平城外壕沟,挖掘河道引走奇尔奇克河的河水。
挖出来的土,则堆积在城外形成几乎与城墙齐高的土墙,投石车、撞车、火药等都已经准备好了。
石国城总督阿米尔疯了一般的向布哈拉派出使者,到最后几乎是苦苦哀求布哈拉派出援兵救援石国城。
至于投降周军,你现在给阿米尔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投降,真以为我白大都护一个月屠杀十万人的恐怖名声,是吹起来的呢?
而且,好死不死的,阿米尔还有前车之鉴。
两百年前石国国王就是以为投降可以保命,结果被自己被高仙芝押解到长安处死,女儿金丝凯亚成为了高仙芝的侍妾,石国城中壮丁健妇被用来运输辎重,老弱尽皆处死。
有了这么反面的例子,你打死阿米尔他也不敢投降,城内的兵将也不敢,所以就只能向布哈拉求援。
可是这就如同去年一样,布哈拉的禁城中吵翻了天,但萨利赫根本做不出决定。
在他眼中,周人固然可恨,但阿米尔更让他觉得恶心,他恨不得这双方直接同归于尽才好,着实难以抉择。
时间拖拖拉拉,一直拖到了三月中,白从信领兵攻陷了石国城外城。
宁远副总督老张忠命宁远都知兵马使薛守礼,率兵两万并民夫数万出俱战提,顺着药杀水而下,为围攻的白从信所部运送甲械、箭矢、药材等。
眼见周人已经要打通俱战提到石国城的联系了,萨利赫才着急了起来,他在全国发动动员,命大将阿布·优素福为萨拉尔,也就是大军统帅。
要说不说,这萨曼波斯此时的动员能力还是不错的。
萨利赫用哈米德埃米尔的名义发布动员令之后,萨曼王朝在一个月内,就动员了一万五千古拉姆铁甲步骑,六百伊克塔骑士和他们的精锐扈从骑兵一万二千,以及三万奥利亚常备军。
还有作为辅兵的穆塔瓦征召兵三万,总数接近九万,号称二十万。
此时,石国城与萨曼波斯的康居城之间,还隔着高耸的康居山脉。
而在石国城总督阿米尔企图自立之后,萨曼波斯就在山北岸建立了吉达要塞,防止石国城的游骑南下康居城一代。
于是这次出兵,萨曼波斯的九万大军就先是汇集到了吉达要塞,然后准备北上石国城,解除周军对于石国城的围困。
不过,这一切都晚了。
如果他们早来一个半月,周军还没有完全控制药杀水北岸的城镇和渡口,那么萨曼波斯的大军完全可以从容渡过药杀水北上解围。
但此时,当他们还汇集在吉达要塞的时候,药杀水上浮桥早就被毁,石国城总督府控制的战船也全部被周军俘虏。
薛守礼从俱战提带出来的两万军队中超过一万二千都是水军,有了他们的存在,萨曼波斯军想要渡过药杀水极为困难。
……
石国城下,白从信也稍微有点着急了。
从出兵到现在,已经一年半,思乡之情遍布全军,士兵们也个个都发了财,战斗意愿下降的非常快。
更重要的是,别看他现在有十一万大军,加上薛守礼带来的,足足有十三万,但是其中真正的精锐,也只有三万余人。
若是不能尽快拿下石国城,等萨曼波斯的大军冲到石国城下,那就被动了,万一被逼撤军,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攻破石国城,几乎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萨曼波斯也是河中盛国,冶铁业和手工业相对发达,他们倾国而出,还是能拉出最少三万甲士的。
这在河中,是一份非常了不起的武力,对于目前的周军来说,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有他们的支援,就注定朝廷大军东来之前,无法再有这样的机会快速征服药杀水以北。
没办法了,这种情况下,我白大都护又只能祭出屠城大法。
没有这招,在远离故国上万里的地方,根本不能完全调动士兵的积极性。
别说他带着的这些杂牌,就是大周的亲军左右羽林卫,禁军瀚海镇这样的精锐来了,恐怕也少不了用洗劫来奖励一番。
虎广看出了白从信的想法,主动说道:“让六大万户来的辅兵动手吧,其余精锐不能让他们放开手脚杀人,不然以后就不好收心了。
城内丁壮,给某留个两万人左右送到碎叶去,丁壮当农奴,女子婚配给到碎叶定居的汉人。”
白从信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进城杀了人的辅兵正好留下几万镇守石国城。
某再去和薛守礼商量,让他从宁远给咱移个三千户来,反正有药杀水行路也方便。”
三月二十二,抢在萨曼波斯大军渡过药杀水之前,白从信以屠城为诱惑,激励士兵攻城。
同时薛守礼带来了一定的工匠,使得白从信可以维修已经不堪重负的投石车,然后用他们来轰击内城。
三月二十五,大军终于攻陷了石国城内城,数万辅兵蜂拥入城,生擒石国城总督阿米尔夫妻及其儿女、侄女等数十人,斩杀石国城大将马哈茂德以下军官百余人,伤亡士兵超过一万五千。
随后,来自六部万户的辅兵在城内大肆劫掠,杀石国城内的倒霉蛋两万余人,劫掠得金银堆积如山,俘虏丁壮、健妇两万余。
不过这些金银,他们只能得到一小部分,大部分必须要上缴分配给大军的主力。
而一攻下石国城,白从信立刻就率主力增援药杀水畔,萨曼波斯的大军直到此刻,在薛守礼万余水军的骚扰下,还是没能渡河。
眼见石国城已经被攻陷,周军军容严整,双方在药杀水对峙二十余日之后,萨曼波斯大萨拉尔阿布·优素福只能选择退兵,干脆放弃了药杀水,紧守康居山下的吉达要塞。
……
安思存跟着一群同僚,慢悠悠的在石国城的大街上晃荡着,刚刚经历了洗劫的街上,还有一丝丝不知道何处飘来的血腥味。
在以往来说,洗劫后的城中,这种血腥味是不明显的,因为更加明显的烟味,会把血腥味压下去,熊熊燃起的大火,也会把鲜血快速烘干。
但石国城由于龟兹郡公白从信已经被安排建国此处,没必要摧毁城市,所以石国城只经历了一定程度的屠杀。
前后也就被杀了两万多人,这在河中这种地方,并不算杀的多的。
几个阻卜牧民嬉笑着在街上扯住一个年轻的石国女子上下其手,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吸引了安思存他们的注意。
队正走上前去,几个飞腿就把这些阻卜牧民踹的东倒西歪,然后灰溜溜的跑远了。
不过,这可不是队正的正义感发作,而是事先有过安排,这些作为辅兵的牧民,任务就是进城来杀人,然后劫掠,最后再得到一小部分战利品而已。
此时屠杀和洗劫早已结束,石国城中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些精锐的,包括被这几个牧民揩油的女子,也是属于他们的。
女子长得很不错,从已经被扯烂的衣服来看,以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她很聪明,立刻就抱住了队正的大腿,不停的摩擦着哀求。
这样一来,本来也想跟上来摸两把的几个同袍一看这样子,立刻就住手了。
队正姓曾,以前是邢州安国军的牙兵,境遇跟那个著名的倒霉蛋罗彦瑰差不多。
契丹人南侵时,队正在邢州拼死抵抗,甚至还搭上了妻、子三条人命,好不容易混到大周开国,他却傻乎乎的跟着上司跑到了河东去投靠刘知远。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刘知远败亡后,队正混的穷困潦倒,直到被药元福挑中参与了西征。
曾队正轻轻挑起女子的下巴,顿时眼睛一亮,难怪这小娘子能让几个阻卜牧民冒着被他们这些精锐殴打的风险也不肯走。
眼睛弯弯的跟弯月一般,牙齿白的像是洁白的贝壳,小嘴殷红,她哀求的看着队正,湿漉漉的大眼睛,让曾队正这样的杀才,也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安四,跟某去一趟,这小娘说话,某还有点听不明白。”
安思存实际不是汉人,他祖上是永徽年间就到了大唐的粟特人,到现在安思存的眼珠,都还有点发灰。
但你千万别问他是不是粟特人,因为搞不好他就会抽出刀子捅你。
这可能是祖先的基因被激发了,安思存学起河中通用的突厥语非常快,到现在已经跟本地人没什么区别了。
曾队正也会一两句,但是说的不好,因此便叫上了安思存一起。
众人闹哄哄的让女子带他们回家,这是大都护龟兹郡公白从信的命令,他们这些愿意留在石国城的,可以任意在城中选一个女子,然后直接住进这个女子的家。
自然,女子全家是成为你的奴仆,还是你大发善心娶了这个女子让她们地位稍高一点,那就看你自己的兴趣了。
女子的家并不远,果然是大户人家,跟汉地的三进大院差不多了,看到女子带人进来了,门内跪下了七八个人。
前面两个,一个是稍微有徐娘半老,但看起来还很丰腴的妇人。
另一个是个有些躲躲闪闪带着花帽子的小娘。至于其他的,看穿着应该是原本这家的仆人。
曾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那个最多十五六,躲躲闪闪的小娘,安思存觉得,队正口涎都快下来了,因为这个小娘,生的更加美丽。
‘咕咚!’不知道谁咽了口唾沫,曾队正立刻醋意大发,连哄带骂的,就把除了安思存以外的人给赶了出去。
女子指着屋内的人,咿咿呀呀的说着,果然,这三个女子是主人,其余六人是仆役。
而且……那个看起来年纪大了一些,但也还算风韵犹存的女人,不是这两个女子的母亲,而是他们的嫂子。
至于这家的男人,父亲和兄长被石国城总督阿米尔强征去守城了,前者死在了城墙上,后者已经被捆起来将要发配碎叶。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爷赐福啊!某曾二郎苦了一辈子,终于转运了!”曾队正大笑三声,随后霸气的一指。
“就是这家了,以后老子就是这家的男人了。
安四你也别挑了,就跟耶耶做个邻居,某再去求一下药公,怎么也要给你我在这石国城,弄个官当当。”
‘玛德,贼奴这狗屎运是真的好!’安思存不由得在心里骂道。
这样还有至亲没死的家庭,最容易摆布,因为她们还有牵挂,不敢走极端。
而且这三个女人还是姑嫂,相貌身材都还不错,这要是晚上大被同眠。
狗入的,这入他娘的得有多爽啊!
曾队正还在噼里啪啦的许着好处,因为他还得求着安思存帮他练习下简单的突厥话,不然不好交流,安思存则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龟兹郡公给他们这样的牙兵精锐,或者说叫非常适合当殖民者的杀才,一人许了一千亩地,十户农奴。
现在,安思存只要找到一个家庭条件跟曾队正遇到的这家差不多的,那就完美了。
屋外爆发出了酸味冲天的假模假样欢呼,一堆人嘴上说着恭喜,要曾队正请吃烤羊喝美酒,眼睛却在往屋内瞟。
曾队正可不上他们的当,让屋内的小娘子搬了个凳子,大马金刀的堵在门口。
打死他,他今晚都不会去跟手下的这些杀才去喝酒,谁知道他喝醉了回来,屋内就会不会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