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忽必烈大叔开导群臣
葬元 by 武猎
2021-6-15 20:17
唐军一入城,在维持城内秩序,安抚百姓的同时,就燃放鞭炮,拉出“光复华夏,解民倒悬”的横幅,张贴李洛的《讨元檄文》。
整个成都城,顿时沸腾起来。
唐军来了!
唐王来了!
鞑子大败,鞑子大败啊!
曾经被鞑子军队血腥屠戮的成都城,民心再次燃烧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到处喜气洋洋,一片欢腾。
有成都寒士武聂,即兴赋诗三首:
“武侯祠殿古柏新,少陵草堂春雪晴。九万遗民同一庆,只为王师入锦城。”
又诗曰:“谈笑白帝下,挥斥夔门开。巴山春绿早,知是唐王来。”
还有诗云:“春风竟也到天涯,二月山城已见花。武侯夜泣惠陵日,忽闻王命攘北鞑。亲提六军纵白马,千骑万舸上巫峡。十年益州今一快,再赋唐诗入汉家。”
这武聂写了诗,除了一抒心中快意之外,也希望唐王李洛知道自己,从而得到任用。当然,像武聂这样的寒士,远不止他一人。
李洛进入成都城的平章衙门,当天萨普勒就进献了四川行省的户籍、田亩、吏员册簿。
四川行省九路,共有州县一百一十九个,诸蛮安抚司十七个。诸色户籍纳税人口三百二十七万,其中汉人二百七十五万口,诸蛮各部共计五十二万口。
各色田亩十七兆二十八万余亩。官田三十四万余亩。
蒙古色目权贵投下领地庄园一百三十六处,投下封民(奴隶)十二万七千余人。军牧场十三处,总两万六千余顷,牧奴一万八千余。
水陆驿站132处(史实),马千匹,牛五百,船八十六。官盐场十七处,酒厂二十四,茶山……
李洛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啪”的将册簿扔在岸上,不假辞色的对四川官吏说道:
“偌大一个川蜀,一百多州县,汉人加蛮部只有三百多万?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为何纳税田亩只有十七兆多?官田也不到四十万?”
川蜀在南宋最盛时,光在册的汉人人口,就超过1300万,这还不算豪族隐瞒的人口,以及隐户和流民,僧侣。诸蛮部落的人口也没统计。
要是全部加上,当时保守估计有1600万以上。
虽然经历过蒙元残酷的杀戮,但不可能真的杀的只剩一百多万。要知道,四川盆地周围都是山,百姓被杀狠了,肯定要逃入深山,这样在册人口就更少了。
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逃入深山和蛮族的人不可能不回来。李洛估计,四川各族百姓加起来五百万人肯定有。
可是看册簿,汉,蛮,投下封民,奴隶加起来才三百多万!
足足少了一百多万人口统计。除了难以统计的流民,那就是大户隐藏人口了。
萨普勒说道:“大王,这是大户隐藏人口了。土地也远不止十七兆。罪臣之前查过前宋档案,田土当在三十八兆。”
李洛的脸色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大半的田地,都在豪族手里?”
萨普勒现在已经投降,他也无所谓了,直接说道:“那也不都是在豪族手里,投下领地也占了很多田地,很多田地都是放牧种草了。除此之外,还有土司和寺庙,也占了很多土地。”
“这些土地,都是不计入纳税田土的。不过,豪强,领主,寺主,和土司们,会每年缴纳一笔钱,这钱不是赋税,而是进献。”
李洛点点头:“传令!所有豪绅大户田土人口,全部重新清查登记!”
“全部寺庙土地人口,也全部重新清查登记!”
“全部投下领地庄园,收归国有!各色奴隶一体释放为民!”
“全部盐井,矿山,牧场,茶山……一体收为国有!”
“各地设立赈济点,赈济流民,安抚百姓,督促复耕!”
李洛连到好几道命令,可谓雷厉风行,十分霸道。
“从今日起,四川行省改回益州。各路改为各郡,州全部改为县。暂以杨汉明为益州牧。”
改四川为益州,任命杨汉明为益州牧,这众人都不意外。可接下来的任命,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乔布!”李洛点了一个名字。
“臣在!”大特务乔布出列。
“寡人任命你为益州均田使,督办均田令!”李洛道。
“诺!谢大王!”乔布领命。
为何要任命乔布这个特务当然新鲜出炉的均田使?因为推行均田令的过程是一场土地合理分配的过程,势必充满着反对和血腥。
而乔布心狠手辣,他会治的那些豪族服服帖帖的。川蜀豪族要么死,要么乖乖认命。李洛肯定,乔布不但会挖出豪族,寺院和土司兼并的田地,还能挖出他们的粮食。
李洛又对陈羽说道:“寡人任命你为益州监察御史。”
“谢大王!”
“朱颔,任命你为益州节度使,招募新兵八万,镇守益州。”
“谢大王!”
唐国的节度使主管一州或者一镇军事大权,但没有财权和募兵权,只负责打仗和镇守地方。
朱颔为人沉稳谨慎,富有谋略,担任节度使够了。
李洛准备在益州留下三万兵马,加上杨汉明的三万苗兵,易士英的长宁军,以及即将招募的八万新兵,十几万人够守住益州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地方官员。李洛发了一道调令,将在江南任县令的优秀官员,全部提升两品,调到益州担任郡守。
然后,再用军中伤残退役的武士来担任县令。
用伤残退役而又能识字的什长伍长,来担任乡村官吏。
这样,不但能将益州各级政权牢牢掌控,还能安置军中的伤残退役将士,可谓一举两得。
李洛来到成都第一天什么都没看,光是发布命令,任免官员了。
一天不把各级官员的架子搭起来,一天就不能真正控制益州。
至于元廷原来的各级衙门达鲁花赤,一律逮捕关押,变成俘虏。而所有汉官色目官员,全部罢黜!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狠。一个元廷官员,他都不会留用,而是全部革职。
不光如此,民愤大的官员,还要处死以泄民愤。包括民愤大的豪绅,也都全部处死。
完全就是铁血政策,毫不留情。
李洛不怕无官可用。就算他怕无人种地,无人当兵,也不怕无人做官。
在李洛看来,当官只要有常识,能识字,务实清廉就足够了。这门槛,说高很高,但说低也很低。
讲真,纯粹搞政治斗争没有多少人能胜任。但要说纯粹的做官理事,李洛认为只要有心就能干。
随着一道道命令发出,随着一队队唐军分队入驻各州县,益州大地立刻风起云涌。
……
李洛率兵攻略川蜀的这段时间,梁国和宋国也都没有闲着。
在衡阳元军大败,宋军回援,唐军增援之后,攻打福建的土司联军终于在围攻下大败。
十几家土司联军,死伤过半,大败亏输,仓皇从罗霄山撤退。可经过广州时,又被宋军追击。
田谨贤等土司将领再次大败,仅率三万多残兵败将逃往后世的贵州广西。经过这场大败,广西贵州土司折损精兵十余万,各家都是损失惨重,可谓元气大伤。
而宋军趁各家土司虚弱,集合十万大军西征,攻占仍然在元廷手中的海南海北道,将后世整个广东收入囊中,获取人口二百万。
梁国趁着南方大胜和土司联军大败,也派出大将董虎臣率领大军南下,攻占广西两江道。将后世的整个广西纳入版图,获取人口两百四十余万。
紧接着,到了二月上旬,云南又出现了一件大事。
率领一万残兵回到云南的段氏父子,趁着南方元军覆没的机会,突然在羊苴咩城宣布恢复大理国。
段庆自称大理国主,宣布仍然使用至元年号,仍然是大元臣子。
他派人去大都禀奏忽必烈,说南方贼势浩大,为了剿贼,只能复国,为大元守住西南“幹腹通道”。恳请大皇帝准许效仿高丽之例,永为藩国。
段庆为何要这么干?难道不怕引起唐梁宋三国的敌视吗?
因为他没办法。
从吐蕃攻打云南,对元军来说很容易,他不敢彻底摆脱元廷,不敢和忽必烈彻底撕破脸。
再说,就算他宣布脱离元廷,他也知道李洛不会放过他。他很清楚李洛的野心。
当然,他对云南的地形也很自信,从吐蕃居高临下打击云南容易,但要是从东边的湖广和北边的四川打击云南,那就很难了。
当年赵匡胤“宋挥玉斧”,在段氏看来当然也是不敢攻打大理。
段庆还将原来驻节昆明的云南平章政事纳速拉丁等元廷官员礼送出境。
大理复国后,三百余万原大理国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以为摆脱了元廷直接统治,总算日子要好过些了。
段氏父子衡阳大败,很多大理男儿埋骨异乡的悲哀,也得到了缓解。
至此,南方同时出现了四国。
从后世地理看,分别是占据两江福建四川的唐国,占据广东海南的宋国,占据湖南湖北广西的梁国,占据云南的大理国。
而元廷在南方的地盘,只剩下新征服的交州(安南),象州(占婆),缅州(蒲甘)。
这三个地方的元军加起来不到十万人,而且精兵强将之前几乎都被云南王抽走了,如今只能勉强维持这三州的统治。
说起来这三州加起来也有一千万人口,可现在已经变成元廷的一块飞地,鞭长莫及了。
……
此时的大都,虽然已经雪化,但仍然寒风料峭,似乎看不到春天的气息。
直到二月初,大都才得知南方决战失败的消息。
云南王被俘!
玉昔帖木儿和吕文焕战死!
田谨贤大败!
杨汉明造反!
铁山自刎,李洛攻占四川!
大理复国!
除了缅州,交州,象州,大元在南方竟然再无寸土!
这一个个消息,每一个消息都是非同小可,却几乎同一时间段降临到大都,就像一道道天雷,轰的元廷官员们皮开肉绽。
据说,大汗得到南方大败的消息后,把自己关在鹰坊足足一天,第二日又去下马放飞泊打猎。
大都官员猜测着大汗的反应,都是惴惴不安。就是太子真金,也变得阴沉起来,完全不像之前那么随和可亲。
直到第三天,忽必烈才从猎场回来。这个老人猎杀了两只老虎,脸色看上去并不难看。
“咚咚咚——”
宣布上朝的钟声响起,在京的官员们一个个神色凝重肃穆的进入大内,鱼贯进入巍峨雄伟的大明殿。
“大汗(圣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百名朝臣一起下拜,只觉得今日的地面,显得格外冰冷。
“都平了身子吧。”皇帝浑厚而缓慢的声音传来,同样听不出喜怒。
“谢大汗!”百官一起爬起来,这才有机会悄悄打量宝座上的男人。
忽必烈身穿一件白虎皮子大氅,头戴一顶白狐皮的陶儿其克帽,这打扮和以前很不同。
他今日穿的竟然不是皇帝的朝服朝冠,而是早期大蒙古国时的装束,显得很是朴素质野。
这身装束,让因为早年受到汉化影响而养成的几分儒雅,以及君临天下多年而养成的雍容之气,立刻消散殆尽。
此时的忽必烈,既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元天子,也不像骄傲威严的薛禅可汗,而像是一个草原上栉风沐雨,正带着部族征战四方的首领。
这是铁木真当年的装束,显得朴素而粗犷。
“南边的消息,就像草原上的白毛风,吹到了大都,让我的臣子们都感到寒冷了么?”忽必烈似笑非笑地说道,他轻轻抚摸着辫子,声音就像一条沧桑的河流。
“倘若你们因此感到寒冷,那么就算不是白毛风,那也会成白毛风的。”
忽必烈站起来,“有一个一无所有的猎人,他因为勇敢而坚韧,打到了几只羊。猎人很高兴,我终于拥有几只羊了。”
“可是有一天,他丢失了一只羊,难道他会因此变得沮丧,会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哀嚎么?”
“他虽然丢了一只羊,可只要打猎的本事还在,就能再打一只羊。就算打不到,那也比当初一无所有要多。”
“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丢掉一只羊,就再丢失勇气和勤劳。这就是朕对你们说的话。”
百官听了再次下拜,层次不齐地说道:“大汗之言,奴才惭愧,奴才们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