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曲村九十七户

　　徐默来曲大夫家的第三天。
　　伤势已好了大半，毒素未清除，但已无大碍。
　　尤其是悟了《人道乾坤》后，徐默闲的没事儿干，也看了曲大夫家中医书，又与大小两位曲大夫交流沟通，知晓了不少医理。
　　懂了阴阳调和，中正顺气的道理。
　　毒素若无法根除，便只需调和，维持某种平衡便可。
　　这还是曲大夫提的一个建议。
　　说，毒物相克，毒亦然。
　　取相克之毒，植入体内，那原本害人的毒，就成了救命的良药。
　　徐默听到这个，立刻就明白其中道理，更有明悟。
　　感觉这一趟来的值，太值了。
　　因为即便是徐默所悟《人道乾坤》妙不可言，但这个，也不是成仙之法，只是一种拓智明理的法门。
　　属于被动技能。
　　想成仙，还得找别的法门，或者，吃人丹，修彝神化三牲，又或别的路数。
　　这些，都可登顶仙门。
　　过去这种法门，徐默是不碰的，但若是非碰不可，或许可以换个路数。
　　就如同毒，有的时候碰都不能碰，可如果在特殊情况下，是可以用，而且，效果奇佳。
　　但这个事儿，徐默也只是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想要更进一步完善，需要学识，需要时间，需要机遇。
　　三者缺一不可。
　　这日吃了早饭，徐默便道告辞。
　　曲家那玩泥巴的小朋友凑过来，问徐默‘娃娃’能不能不走。
　　“什么娃娃？”曲大夫不解。
　　徐默干笑，没解释。
　　娃娃，就是从诡异洞府里带出的那个小女娃。
　　总不能告诉他，说晚上，我都是把敕令黑旗中的‘娃儿’放出来和你孙子耍吧。
　　不能这么说。
　　徐默蹲下，和小朋友道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别离，总有再见之日，即便见不着，至少还有回忆。”
　　这话，玩泥巴的小朋友估摸听不懂。
　　摸了摸对方的脑瓜子，徐默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用树叶做的小风车。
　　本来是打算送给‘娃娃’的，但送给这个孩子，娃娃也不会怪他。
　　毕竟，他们是朋友。
　　“娃娃送给你的。”
　　那小屁孩呵呵一笑，跑去玩了。
　　徐默要留金银，曲大夫不要，徐默也没坚持，因为他早料到如此，所以提前在对方床铺下面塞了一些。
　　那数量，足够寻常人家吃三年了。
　　徐默走的洒脱。
　　一路走出三十里，忽然回头。
　　此时是正午，但那边却有乌云压顶，阴风呼啸。
　　旁人见了，必然会说，有风，有雨！
　　但徐默看见，却是知道，有邪，有妖！
　　“出事了！”
　　徐默悟《人到乾坤》，冥冥中顿感不妙，立刻往回返。
　　他速度极快，但到了曲村，还是慢了一步。
　　此刻，阴云密布，雨已下了有一会儿了，地面泥泞，隐约可见一些血水顺流而下，但不明显。
　　整个曲村，只闻风雨，不见人影，也没有犬吠之音。
　　若如果没了风雨，会静的落针可闻。
　　路过一户人家。
　　院中桌上还有碗筷，但却不见人。
　　一连几户皆是如此。
　　雨水冲刷，可洗去很多东西，如气味。
　　但徐默鼻子灵，空气中那一抹妖邪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
　　等到了曲大夫家，院门大开，里面同样空无一人，不久之前吃饭的桌子上，还有碗筷，甚至，徐默还能感受到这粗茶淡饭的清香。
　　但人不见了。
　　曲大夫不见了，小曲大夫不见了，曲大夫的儿媳妇和三个孩子也一样不见了。
　　空气中，有血腥味。
　　徐默眯着眼，抬头望天。
　　“剑出！”
　　轰！
　　一声。
　　虎魄剑冲天而起，如苍龙入天空，遁入云层当中。
　　“云开！”
　　徐默伸手一指。
　　乌云，破开了一个口子。
　　之前是有人施展呼风唤雨之术，阴云密布之法。
　　一般，要做坏事的邪异才会这么搞。
　　此外也不是谁都有这种本事，那至少都是大妖元浚这种存在才行。当初在湘水湖畔，大妖元浚来搞事情的时候，不就是伴着乌云前来，毕竟，阴云压顶，才好施展一些法术。
　　现在曲家村的情况类似。
　　徐默知道破解这阴云弥补之法的法门，所以，这才能击散阴云。
　　雨不下了。
　　风不刮了。
　　曲家村，果然安静的可怕。
　　平日里鸡鸣狗叫，这会儿也没动静了。
　　徐默面无表情，就要寻味追寻，但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蹲下拾起一物。
　　正是他送给曲家小孩子的那个树叶风车。
　　这一刻，徐默的心如止水，荡出了一丝涟漪。
　　追！
　　曲村上下一共九十七户，大概三百多口人，此刻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这种事，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在人道昌盛的大夏王朝，发生在那些先圣的眼皮子底下。
　　“好个人道昌盛，好个盛世乾坤！”
　　徐默笑了。
　　但速度更快。
　　出村口时，突然遇到一人扛着药篓走回来。
　　见徐默，热情打招呼。
　　是曲大夫的儿子。
　　对了，听说他昨夜去外乡出诊，看病人，按理说这会儿也的确能赶回来。
　　徐默停了下来。
　　“徐先生，要走了吗？”曲大夫的儿子问，看他脚下有泥，应该是一路赶回来，而且买了一些集市之物，有个拨浪鼓，应该是买给幼子的。
　　见状，徐默没说话，陷入沉思。
　　“怎么了，徐先生？”曲大夫的儿子不解。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
　　曲大夫的儿子倒地。
　　徐默看了一眼虎魄剑上的血，开口道：“我的剑很快，没有痛苦，相比你回去，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谛听剑这时候飞出悬空，发出嗡嗡剑鸣。
　　徐默知它所想。
　　“他若回去，必承受无边痛苦，一介凡人，如何复仇？即便是复了仇，以他对妻对子对父的感情，这世上只不过多了一个满是怨恨和痛苦的行尸走肉。若是旁人，我不会管，但曲家有恩于我，我杀他，是在报恩。”
　　说完，徐默也不理悬空的谛听剑，立刻转身继续追击。
　　许久，谛听剑才发出一声剑鸣，追随而去。
　　可能是想通了。
　　放在过去，徐默不会做出这种选择，但悟了《人道乾坤》后，徐默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不太一样了。
　　“什么是人生？”
　　“什么是人道？”
　　“什么是善？”
　　徐默有自己的答案。
　　妖邪十分警觉，似乎知道有人追击，所以速度加快，徐默却没打算放过对方，加之半路时锈剑归来，自然对徐默来说，底气更足。
　　终于，在一处偏僻山路，徐默见前面有三人等候。
　　知道跑不掉，所以不跑，以逸待劳。
　　看起来不蠢。
　　可惜今天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这三人，妖气冲天，每一个都有大妖元浚级别的实力，自然，妖修化形也早就学会，从外貌看，当真很难分辨。
　　站在人群中，肉眼是看不出问题。
　　可妖气这种东西，对高手来说是藏不住的。
　　“阁下追了我们一路，意欲何为？”其中一妖开口问道。
　　徐默的回应是杀。
　　锈剑飞出，自上劈下。
　　非常快。
　　那妖怪笑一声，手中铁棍一抬，想格挡。
　　但剑劈了下去。
　　斩断铁棍，破开肉身。
　　那血喷了一地，半截尸身更是甩飞老远，挂在了树杈上。
　　另外两妖此刻已攻了上来，一个现了原形，模样像是一个泥塑的神像，面目狰狞，赤发四臂。
　　旁边那个保持人型，但却浑身青紫，如同僵尸，浑身尸毒之气。
　　一个泥塑神像，一个尸妖。
　　至于第一个，死的太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徐默并不关心。
　　他是来杀妖的，甭管是个什么妖，都得死。
　　斗法厮杀下，巨响连连，飞沙走石，最先倒霉的是周围草木，地皮都被铲开，有轰出来的沟壑，深有数丈。
　　还有两人环抱，长了数十年的大树，崩碎一片。突然一声巨响，尸妖飞出，狠狠撞碎几棵大树，落地时，更划出一道沟壑。
　　尸妖之皮肉磨碎半数，伤可见骨。
　　它似是怕了。
　　爬起来要跑，但一柄剑从天而降，天灵盖刺入，双股间刺出，剑气一扫，分尸八瓣，和剥开的橘子没什么两样。
　　此刻现场用狼藉二字已难以形容，又是轰隆一声。
　　仿佛炸弹炸响，罡气横扫，便是远在百丈之外的树木也是被倾斜，半边树根连土拽出，好在是没有倒下。
　　中心位置。
　　地面有深坑，似陨石坠落后炸开的碗形土坑。
　　徐默坐在那个神像被斩落的头颅上休息。
　　伤的挺重，毕竟除了第一个妖邪是偷袭成功，另外两个，并不好对付，它们合力出手，还是十分棘手。徐默能赢，不在修为和道行，只是因为他的剑，足够锋利，杀意，足够强横。
　　没有锈剑，徐默追上来也未必能赢，即便能赢，伤势也得加倍。
　　从神像这个妖邪的肚子里，徐默找到了一枚丹药。
　　血红色的，有小孩拳头大小。
　　上面缠绕着三百多生灵的怨气。
　　有的气息，很熟悉。
　　不出意外，是用曲村九十七户三百多口人炼出来的人丹。
　　“百人炼一丹，手艺不错！”
　　徐默掌心涌出诡炎异火，灼烧了片刻，但这枚人丹依旧坚不可摧。
　　怨气太强了。
　　“不得解脱，可惜，可惜！”
　　徐默想了想，低头对着这枚人丹说了一句话。
　　万物化灵，赐名法！
　　之后，收入敕令百鬼旗中。
　　赐名为‘丹鬼’，既是鬼，自然可以收入旗中。
　　杀最后一个妖邪的时候，徐默问了对方一些话。
　　知道它们的来路，知道它们准备去的地方，也知道，为什么要杀人炼丹。
　　“竟是给巫山大圣贺喜的‘宾客’，杀了不冤，一点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