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斯托克顿不是唯一的约翰

　　路易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赛季最后一个休赛日里的闲暇时间，去阅读这本差点毁掉尼克斯的书。
　　距离它制造出社会热点，动摇尼克斯军心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路易总算可以放平心态，以客观的态度看待这本书。
　　抛开书中那些捕风捉影的内部消息不谈，对一本体育书而言，最重要的无非三点。
　　叙事角度，信息可信度以及选材。
　　威廉·罗登（作者）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选择了当代体育界最引人注目的球队，并从一个非常有趣的角度深入剖析。
　　当路易以中立的视角来看这本书的时候，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长期占据时报的新书畅销榜。
　　尽管藏了很多私货，但罗登精确地指出，尼克斯的强大在于路易的统御、威尔逊的谦让和尤因带来的竞争意识。
　　尤因与威尔逊的内部竞争，贯穿了整本书。
　　罗登认为，如果威尔逊不够谦逊，尼克斯王朝会在三连冠之后被终结，因为他和尤因的矛盾从那时候起变得尖锐；而若是尤因没有足够的竞争意识，尼克斯不会赢下那些磨牙吮血的比赛。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切的基础是路易。
　　如果没有路易，就没有这支尼克斯。
　　“无论你是哪支球队的球迷，我相信你会对我接下来的观点表示认可。路易时代的尼克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队，
　　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在读这本书，我们看着最伟大的篮球比赛，每个球员都在找空位，人人都想多传一次球，在比赛里拼尽全力，总能赢下关键比赛。最后，他们还把全世界最苛刻的观众和最著名的体育馆变成了伊甸园。
　　我仍然怀念1988年，那是纽约职业篮球复兴的一年，还记得对波士顿的第七战吗？如果有人想要上篮，就会像是一个失误的斗牛士一样被疯牛撞飞。如果有人偷偷接近大个子想要盗取他的篮板球，就会被一肘击倒。如果有人妄图在人群中运球，伊赛亚·托马斯就是他们的榜样。如果你想制造犯规？只能祝你好运了，我们还会再看到这样一场比赛吗？
　　再也不会了。”
　　这本书有421页，路易从下午一点看到傍晚六点半。
　　起初，他只是想找找这本书的毛病，这样下次记者再提起这本书的时候，他就会挑出那些毛病来让CTMD威廉·罗登难堪。
　　但好书总有一种魔力，那就是让你接受作者的私货。
　　你会变得不在乎他留在书里的私货有多么私人和不正确，只想沉浸在对方的文字里。
　　罗登的文字就有这样一股力量。
　　这本书有多好呢？好到路易想和对方吃一顿饭，和对方认真地谈论一下尼克斯。
　　他真的很了解这支球队。
　　路易放下了书，这会儿，训练早已结束。
　　他一天没出现，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偷偷说他的坏话。
　　路易走出办公室，发现还有人在训练。
　　而且是两个。
　　一个是约翰·塞利，另一个，是余天粲。
　　余天粲正在接受威利斯·里德的一对一训练。
　　批评家认为，选中余天粲是路易在选秀大会上犯下的最大错误。
　　对尼克斯来说，莱特纳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当然是马后炮，但也能看出余天粲的表现并不符合外界的期待。
　　尤其是因为他有两个巨无霸同级生——奥尼尔和莫宁——相比那两位，余天粲在尼克斯的新秀赛季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他的技术没问题，打法也没问题，但就是给人一种未来不可期的感觉。
　　然后，里德指出，余天粲身上缺少队里其他球员的那种狠劲。
　　他的性格太软了，有点像阿蒂斯·吉尔莫，所以他需要特训。
　　于是路易把他交给里德。
　　但效果并不好，余天粲不像坎普那种心智不成熟的高中生，他在大学打满四年，该会的技能早就学会了，身心也都没什么问题，里德招呼小孩的那一套对他不管用。
　　比如，当里德不满意他的卡位力度时，会大喊：“你他妈倒是使劲啊，跟个娘们一样！”
　　余天粲会说：“我怕伤着你啊。”
　　“怕个屁，来！”
　　然后里德真被一屁股顶倒，余天粲怔住了：“你没事吧？”
　　“就这样打！”
　　事情的后续并不像里德想得那么顺利，余天粲根本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转变打法，还是原来那套。
　　如果尼克斯只是想要给尤因找一个合格的替补，余天粲绰绰有余了。
　　刚好这小子也是马大哈似的单纯性格，那正好。
　　但路易感觉这是对中国篮球的犯罪。
　　所以只能让里德继续训练他，如果有起色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就趁早给这小子找一支适合他的球队。
　　余天粲和当年的宋韬不一样，他是属于内线核心级别的苗子，即便尼克斯队内训练质量高，但这种潜力股如果在进入联盟的头几年打不上球的话，就很难提升自己。
　　“路教练，我们的训练早就结束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余天粲问。
　　这傻小子还以为路易现在才刚到蓝宫。
　　路易却蛮不讲理地说：“我为这支球队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快十年，现在偷个懒怎么了？管好你自己！”
　　至于塞利，路易依旧选择无视。
　　他可以原谅威廉·罗登，但他无法原谅塞利。
　　6月20日
　　决战日
　　今天，赛季走到了最后一天。
　　尼克斯和开拓者要在麦迪逊花园决出胜负，没有比这更大的舞台了。
　　可是就在这天下午，路易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余天粲扭伤了他的膝盖。
　　更让路易生气的是，余天粲说他的膝盖的不适感已经出现了一阵子，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可是今天醒来发现疼痛加剧了，慢跑热身的时候感觉不对劲，所以向队医坦白。
　　“你在想什么？那可是膝盖啊，你知道这会毁掉你的前途吗？！”路易气愤地大声说道。
　　余天粲单纯地说：“如果我不打，老大（尤因）就没有替补了。”
　　“怎么没替补了？我们这么多内线，谁不能替补啊？”路易最气的就是余天粲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种“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生气吖？”的平和态度。
　　余天粲说到重点：“可是，没有中锋。”
　　“什么没有中锋...肖恩可以打中锋啊！”
　　“太矮了他。”
　　“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吗？”
　　“不敢，不过我会在心里说。”
　　“草！！！”
　　路易被这个憨批气到嘴角抽搐：“你想气死我吗？别打岔，现在你给我好好养伤，替补的事不用你管！”
　　“我会好好休息的...”余天粲对替补的事似乎念念不忘，整得好像他也是教练组里的一员似的。
　　而且，他按下了目前没人敢在路易面前触碰的刺：“如果我今晚不打了，您会给约翰机会吗？”
　　“人家约翰是一号位，他打不打首发关你屁事！”路易有意把话题带开。
　　偏偏有老货不识数。
　　里德轻轻用咳嗽来插话：“哈罗德说的应该是另一个约翰...”
　　半秒后，纽约队史第二中锋被尼克斯总裁用杀人狂的眼神扫了一眼。
　　里德作为他那一代的球员里最出色的执法者，此刻竟然也慌了，他拍拍自己的嘴：“你瞧我这该死的记性，我们队就只有一个约翰啊。”
　　余天粲却不想让话题被绕开：“教练，我说的就是约翰·塞利，如果我今晚不打，您会让他进入激活名单吗？”
　　路易怒道：“轮不到你来关心别人，你现在马上去医务室做检查！”
　　“路教练，我们现在就在医务室啊...”
　　路易气得没话说，只好转身走人。
　　余天粲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这对尼克斯来说，算是一个不利因素，但不是决定性的。
　　因为余天粲对尼克斯来说本身也不是关键球员。
　　他伤了，大不了尤因多打几分钟，罗德曼坎普他们临时客串一下中锋，也就这一场比赛，不碍事。
　　路易满脸不爽地走到球场，就连威尔逊都不敢跟他打招呼。
　　他看起来随时可能因为任何经不起推敲的理由把任何走到他面前的人大骂一顿。
　　约翰·塞利不受影响，他知道路易已经看不到他了。
　　结果，路易却直接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满身大汗：“训练这么用力，是不准备在今晚出场了对吧？”
　　塞利惊愕地回过头来，像是还没学会说话一样艰难地说：“我...我还...可以出场吗？”
　　“我曾发誓不会再让你穿着尼克斯的球衣出场比赛，但有人受伤了，今晚的激活名单空出了一个位置，我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征求下你的意见，你想出场吗？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应该知道进入激活名单并不代表你有机会上场打球吧？”
　　塞利用力点头，他就差跪在路易面前了：“教练，我准备好了！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一秒钟都不上场，我也会在场下献出我的全部力量！”
　　路易随即看向其他人。
　　“如果有人不想和这家伙一起打球，马上告诉我，只要有一个人反对，我就不会把他放入激活名单，你们有五秒钟的时间来做决定。”
　　实际上只过了一秒钟。
　　“时间到！”
　　路易说罢，像个冷酷的帝王一样走上楼，而塞利的队友们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比起路易，队友更容易原谅塞利。因为他们朝夕相处，塞利是个情商很高，很会做人的人精，获取队友的原谅并不难。
　　难的是把路易心里的那根刺拔出来。
　　虽然路易仍然看他不爽，但这仍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不管怎样，塞利暗自发誓，如果他今晚有机会上场比赛，一定要豁出命去打。